推开木屋的小窗,湿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,带着新草的气息,裹 着野花的馨香。弯月还挂在摇曳的凤尾竹枝头,草虫放肆的鸣叫,萤火虫在低空中飞来飞去,蛙声一阵盖过一阵......
我闭上双眼,心便飞到了凤凰去。
高楼没了,汽车没了,花花绿绿的现代人都隐退了去。
古城的石板街道光滑凹凸不平,闪着太阳的身子和月亮的影子。古城墙随 着沱江蜿蜒,残缺处长着歪歪的老树。姜糖的香味弥漫着,
银铺里的火苗哧哧作响,叮当的敲打声在空中回荡 。披着蓝头巾的苗婆坐 在门口织着一块土布,苗公眯着双眼惬意地吸着土烟,满头银饰的阿雅赶着一群羊从街上过身,阿哥放下柴担在屋檐下歇肩.....
沱江静静的从山里来,也不知转过了多少弯,跌过了多少坎 ,却没有一点脾气,安静 温柔羞涩得象一个苗家阿雅。我一个人坐在吊脚楼里看江水绕城的样子。江面上有一束青草,有三朵黄花。从山那边流过来,又从山这边流去,山不太高,有雾罩着或者围着,象帽又象围巾。远处的山却都在雾里,沱江是从雾里来,又流进雾里去。
我知道江水是从三三的磨房里流出来的,我知道江水从 翠翠的白塔边淌过。我如是逆江而上,去看三三和翠翠。我赤脚在浅浅的江水里走,心里慌慌的,我怕我的臭脚玷污了江水。江水接纳了我,包容了我。清清凉凉的,却不侵人,象一双温柔的手的抚摸却不会伤害。
我翻开脚底的卵石,一只黑黑的螃蟹慢慢的走开去,或者另一刻,一条母指粗的四脚蝾鱼从我的脚背上游走,回水湾里,一群群小鱼忽聚忽散,黄花或者红花或者一颗青果会叮咚一声落入水里,成了鱼们聚散的理由。
我这样玩着的时候,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弯,河已经窄了,又突然转过了一个山口,一座小小的黑黑的房子就出现在眼前。小房子已经十分破败,屋顶的杉木树皮做的瓦以变成了长满了青苔的黑黑的土 ,许多地方已经塌下来,屋柱和板壁胡烂的倾斜着,倒地的木柱上长满了早已干枯的木耳,屋外斜着一部苍老的水车,早已不在转动。一切都天老地荒般苍凉。
这就是三三的辗房,这就是三三带动石磨的水车。可是三三哪里去了呢?三三顺水而下,嫁到常德城里去了吗?三三老了吗?三三死了吧?我这样想着的时候,看看周围,雾浓浓的,深不可测。忽地有一种恐惧,仿佛雾里面有无数的山鬼朝着我狞笑。我惊慌的转身而逃。
原来我不应该那么想,我亵渎了山和水的精灵。三三是不会嫁到城里去的,三三也不会老,即便死也只会落洞而死。
翠翠的白塔早些年已经倒塌,但是后来人们重新修建了起来,只是沈先生不知道罢了。
你听,山那边木叶在吹响,空灵的山歌和着木叶声在山水间回荡。
三三和翠翠就在山的那一边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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